是啊，說起來，除了李柳的兩個孩子，其他的人我已經都或多或少地打過交道了！可是我壓根不情願住在李家。

我不安地說：“大家也只是認識而已。要說到借住你們家，那就太過了。真的不用了，要不你們送我去車站吧，我本來是準備回家的。”

其實這次出來，我原本就沒打算再回去，而是準備一路去帝都。可是現在這樣倉促，也不知道買不買得到火車票。倒不如先去車站再說。

到底姜是老的辣，李松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推諉，虎著臉說道：“剛才李宸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都沒說你要回去。現在反倒要回去了，你怎麽就這麽固執呢！”

我還想再推辭，李松沈下臉說道：“說起來我也算是你長輩吧。你就一點都不尊重我？要你去我家就去我家，不要再多做推辭了！”

他說完，強制性地命令李宸去幫我退房間，又親自押著我收拾行李。沒奈何，我只有抱著小希跟著他們去了李家。

路上，李松不滿地說道：“他們是什麽人你知道嗎？為什麽會在你頭上心思？要不是我想著親自來一趟，只怕你今天就要出事。”

我困惑地搖頭：“我也不知道。我都不認識他們。”

李松吩咐李宸：“你去安排人打聽了嗎？”

李宸點頭說道：“是。剛才我已經安排下去了。”

我暗暗思忖，聽他們說話，偌大一個辰州，李家的勢力確實很大，起碼要查一個人，李宸一句話就吩咐下去。也難怪苗家人想和他們爭！

我抱著小希不說話，倒是李松，正好和我坐在車後，他好像十分喜歡小希，不時伸出手指逗弄他。小希也不怯生，笑呵呵地抓著李松的手指往口裏塞。他正是出牙的時候，亮晶晶的口水經常流得下巴上到處都是的。李松的手指上沾了小希不少口水。卻不介意，反而笑得十分開心。

我還是第一次來到李家。

李家的大門好像從前舊時的大家族一樣，厚重的兩扇大門刷著朱紅色的油漆，門上還釘著銅釘和門環。高高的門楣用白色的大理石框起來，上面有著精致的浮雕。

大門開著，門檻也是高高的，在大門旁居然還有一個小房間，門口坐著一個老頭守著門，見我們回來，立即站起身恭敬地說道：“大爺和少爺回來了！”

李松“嗯”了一聲，點頭走進去。

我奇怪地回頭看了一下大門，還有身後高高的圍墻，低聲問李宸：“這都什麽時代了，你們家的房子居然還這麽古老，雖說有人看著大門，可是晚上呢？難不成還有巡夜的？就不怕有人翻過墻來偷東西？”

李宸立即失笑，眼裏流露融融暖意，說道：“院墻四周都布了陣，誰敢大著膽子進李家？活得不耐煩了！”

我細細一想，的確，擅長陣法的李家如果不布陣，倒是浪費了，可是既然這樣，又何必派人守著大門呢？反正有陣法就夠了。

李宸搖頭說道：“那是為客人準備的，陣法又不會幫人通傳。所以還是需要有人守著大門。”

李家的院子一共有五進大宅院，李松首先帶我去拜訪李奶奶，他對我說道：“老祖宗你上次壽宴上也見過的。她一向喜歡出眾的年輕人，你聰明，討老祖宗喜歡應該不在話下。”

李宸卻停住了腳，皺眉對李松說道：“爸，那我就不去了。”

李松看了他一眼，問道：“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，你還打算躲多久？”

李宸苦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，訕訕說道：“能躲一時是一時吧！”

李松搖搖頭不再多話，徑自朝前走去。

我不解地看著李宸，李宸臉上有點尷尬，催促我道：“你去吧，我去幫你安排住處。”

我懵懂地點點頭，也不多問。不過片刻，我就明白了李宸的話是為何而來。

李奶奶的院子外種了一圈松樹，松針青翠，院落清幽。

還沒進院子，就聽到裏面好像有石輪滾動的聲音傳來，極其富有節奏。

院門開著，李松高聲喊道：“媽，還沒有午睡吧？家裏來了個客人，見見您老人家。”

從裏面迎來一個個子高挑的婆婆，穿著一身深藍色的衣服，李松喊了一聲周媽媽。

周媽媽說道：“老祖宗還沒睡，曉蘭正陪著說話了，進來吧。”

她帶著我們進了屋子，李奶奶穿著老式的深紫色團花對襟褂子，雪白的頭發用篦子篦到腦後，。她雖然一把年紀，可是精神看上去卻十分健碩。

她坐在一張黃花梨木的椅子上，隔著桌子坐著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長發少女，低著頭，雙手用力地滾著一個手動的玉石梭形小碾磨，碾磨裏散發出一股中藥的味道。

少女見我們進來，擡起一張臉，圓圓的臉上笑得一團和氣，看上去性格十分好。

李松熱情地說道：“曉蘭又在磨藥了？都說過了，要是需要什麽，和我們說一聲，我們買回來，何必你在家裏自己碾磨得這麽辛苦呢？”

李奶奶不滿地對李松說道：“曉蘭說，讓我聞著這中藥味安神，晚上睡得好。才特意在我面前磨的。你看曉蘭多孝順，哪像你們？一個個不知道忙些什麽，要不是曉蘭在家裏陪著我，我這把老骨頭早就發黴了。”

李松點頭笑道：“是是，這段時間辛苦曉蘭姑娘了！”

他又對李奶奶說道：“媽，這是朱靈，是宸兒和楓兒的朋友，到我們家暫住幾天。”

從我一進來，李奶奶的一雙眼睛就銳利地打量著我，她笑著對我點頭，笑得十分客氣疏離：“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，就當自己家一樣。”

我自然不會當真，只是笑著點頭說好。

李松又指著那少女對我說道：“這位是祝曉蘭姑娘，你們都是同齡人，互相可以在一起多說說話。”

我這才大悟李宸適才的舉止，原來是為了躲這位祝姑娘啊！看來這位祝姑娘的確深得李奶奶歡心。其實平心而論，這位祝姑娘看上去倒是很不錯的。

李奶奶盯著我，突然說道：“我是不是之前見過你，朱小姐看著很面熟啊？”

我不卑不亢地答道：“去年您做八十大壽的時候，我曾經給您祝過壽。”

李奶奶笑著點頭：“難怪呢，我就說怎麽看著面熟，那你今年多大了？”

“虛歲22了。”

老奶奶又點點頭，瞇起了眼睛更加仔細地打量我。

祝小蘭在一旁歪著頭，好奇地看著小希，突然笑道：“這孩子長得真可愛，他眼睛好漂亮啊！居然是琉璃色，好像七彩一樣。他眼睛是像爸爸呢還是像媽媽？我猜是爸爸吧！”

我微微牽動嘴角，低聲說道：“是像爸爸。”

李奶奶聽了，又瞇起眼睛細細看著小希，越看神色越鄭重。突然嘆氣，十分疲憊地說道：“好了，我要午睡了，曉蘭啊，你陪著朱小姐多聊聊啊！”

祝小蘭連忙點頭答應。

我知趣的起身說道：“不用了，我們小希也要午睡了，我也走了，您好好休息吧。”

李奶奶神色不動地點頭說道：“走好。”

……

離開李奶奶的院子，我長長出了一口氣，從來都沒覺得這麽的壓抑過。我想，我是受不了這樣的奶奶的，虧李楓李宸受得了！冬節剛血。

到了傍晚十分，李宸來找我，要我和他們一起去吃晚飯。我想著第一天到李家，不露面也不合適，於是答應，抱著小希和李宸一起出門。

李奶奶坐在主位，身後站著周媽媽。旁邊坐著祝曉蘭。另一邊則是李松李柏兩人。

李松對李柏介紹我說道：“這是小楓的朋友，到我們家暫住兩天。”

李柏不動聲色的對我點點頭，淡淡說了一句：“這位朱小姐我認識。”就再不說話。

坐定之後，就上菜。小希第一次看到這麽多人一起吃飯，雖然自己吃不著，卻也樂得咯咯笑。

李奶奶瞥了一眼小希，笑著說道：“這孩子真可愛，今天看到這孩子，才覺得我們家有了一點生氣！”

周媽媽連忙在後面湊趣說道：“老祖宗想抱重孫還不容易？您孫子孫女六七個，還怕沒抱的！”

李奶奶撇嘴說道：“老三不回家，每天圍著他那些古董打轉，他兩個孩子也在外求學不回來，李槐李楓也是早出晚歸，這個家陪我吃飯的人是越來越少了。還談什麽抱重孫子。”

她惆悵地說道：“我也想早點抱重孫子，可是這群小的一個個想著往外飛，哪裏會想到我這個快要進土的老太婆。”

李松笑著打趣道：“媽胡說什麽呢？您長命百歲，返老還童，還要活一百年的。到時候，您孫子都老了您都不會老。”

李奶奶撇嘴說道：“胡說，活那麽久，你當我老妖精啊！”

一句話倒是說得大家不得不笑。

李松又奉承道：“媽，您哪裏是什麽老妖精，您就是我們家的頂梁柱，有您在，這些孩子再不聽話，那風箏線也攥在您手裏。您要他們向東他們不敢向西的。”

李奶奶從鼻子裏哼了一聲，板著臉說道：“現在就已經不把我的話放在眼裏了，還談什麽向東向西的，別拿我窮開心了！我說，過兩天，那苗家就要來人了，你們是打算怎麽對付啊？”

李柏這時沈穩地說道：“兵來將擋，水來土掩，來什麽就對什麽啊！”

李奶奶狠狠剜了他一眼說道：“糊塗，這叫什麽主意？餿主意！”

“那苗家人向來精於下蠱，日前他們劃下的戰書我們家也接下了，這一戰只能贏不能輸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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